新加坡副总理黄循财近日在演讲时表示，新加坡将面临人口迅速老龄化等一系列具有长期后果的社会趋势，而原本预期的经济强劲复苏却正在遭遇地缘局势紧张、供应链受阻、全球通胀，以及全球经济可能陷入衰退或滞胀的逆风。

黄循财提到的人口老龄化问题只是考验新加坡经济的人力资源问题的一个方面。更为迫在眉睫的问题是劳动力市场趋紧。

数据显示，新加坡劳动力市场的职位空缺数量在2022年3月创下新高，达12.81万个。第一季度新加坡职位空缺的增长率为9%。随着职位空缺的增加和失业人数的相应下降，新加坡职位空缺与失业人口的比例在经季节性调整后于2022年3月达到2.42，这是1998年以后的最高水平。

新加坡人力部指出，第一季度职位空缺问题最严重的领域是建筑业和制造业的非专业人员、管理人员、执行人员与技术人员（非PMET）职位，这些职位通常是由外籍劳工担任的。不过，金融服务业、信息通信业、公共管理与教育行业以及专业服务业的专业人员、管理人员、执行人员与技术人员（PMET）职位也受这一问题的影响。

职位空缺数量增加明显地提升了新加坡员工的价码。人力资源公司任仕达5月公布的一份调查结果显示，31%的新加坡本地员工计划在今年1月至6月期间跳槽，这比去年同期增加了3%。另外，18%的新加坡本地员工在去年下半年已经跳槽。驱动新加坡人选择换工作的主要因素依次是追求工作与生活之间的平衡、追求更高的薪资福利，以及追求愉快的工作氛围。任仕达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地区董事经理佳雅·戴丝表示，很多人跳槽是要寻求全面的工作体验，包括灵活的工作时间和有利于职业发展的环境。

目前，增加居家办公时间的灵活工作制对于企业效率的影响还没有定论。不过，企业因为给员工涨薪而不得不承受更高的成本压力却已经是实实在在的问题了。新加坡人力部在《2022年第一季劳动市场报告》中表示，该国有31.2%的企业打算在未来三个月内提高工资，比去年12月的24.5%增加近7个百分点。当地媒体报道称，中资互联网企业大举进驻新加坡，给出的薪资条件通常高过行业普遍水准，并且通过猎头高薪挖角，引发“抢人大战”。激烈的人才竞争推高了员工薪资，也让新加坡的物价、房价上涨，短期内造成了负面影响。

此外，一些服务业行业甚至提高工资也难以招到充足人力，而且利润上也受到压力。《联合早报》指出，新加坡餐饮业的工资在过去两年平均增长了20%，但人手短缺问题仍然存在，政府给该行业设定的外籍员工占全部员工人数的比例却已经达到上限。换句话说，新加坡餐饮业暂时是没法指望外籍劳动力来增加人手的，而重视生活平衡的本地人并不愿意从事这类既耗体力，工作时间又长的工作。在这一困局下，新加坡餐饮业的单位劳动力成本在2021年增加了17%，是所有行业中最高的。可是有餐饮企业反映说，与防疫限制措施放宽之前相比，现在的营业额虽然增加了约两成，但营业成本也增加了两成，“多做并没有多赚”。

金融分析公司标普全球6月初发布的报告显示，由于需求增长，新加坡私营企业在5月增加了用工。不过，企业的积压工作量仍在继续累积，而且累积速度比4月有所加快。同时，企业面对的人力成本也在增加，特别是工资涨幅上升到3个月来的最高点。

新跃社科大学商学院副教授特斯拉认为，经济增长前景良好会提升企业给员工加薪的意愿，否则薪水没有竞争力，流失人才会让企业承受更大的损失。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商业分析与运营管理系副教授吴培源告诉记者，职位空缺问题影响了新加坡的成本结构，而这又将影响一些企业的生存能力。《联合早报》指出，从宏观看，人力紧张发生在新加坡每个行业，而这很可能会成为新加坡经济复苏的绊脚石。

新加坡金融管理局6月8日发布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受访经济学家和分析师将他们对2022年新加坡经济增幅的预期从3个月前预测的4%下调至3.8%。此前，新加坡贸工部表示，维持2022年该国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幅预期在3-5%不变，但认为实际增幅可能会在这个预期范围的下半部分。

不过，分析人士大多仍抱持较为乐观的前景预期。当地媒体引用香港大学经管学院副教授王砚波的话说，中资企业进驻新加坡，长远来看将会引入人力资源，而他们带来的不仅是人才本身，还有极其丰富的商业知识，以及在全球各个角落打拼的经验。特斯拉认为，随着旅游限制放宽，新加坡缺少外籍劳动力的问题将有所缓解，新加坡本地员工的议价能力可能会下降。他表示，企业将受益于边境流动往来的稳定，降低用于安排马来西亚籍员工在新加坡住宿的成本。

吴培源表示，随着新加坡经济的持续复苏，如果企业继续缺乏员工，而新加坡本地劳动力又充分就业，那么政府有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放宽对外籍劳动力的限制。而对于一些支持功能职位和技术开发职位来说，远程工作方式已经可以缓解新加坡企业缺少海外员工的问题了。

新加坡政府似乎也在为引进更多海外劳动力在做着准备。黄循财指出，新加坡保持经济开放就意味着该国员工必须接受来自外国工人和专业人士的某种程度的竞争。新加坡政府不会让本国员工“自生自灭”，或任由市场力量单独决定结果。相反，新加坡政府正在并将继续投入大量资金，为该国劳动力提供技能升级和再培训支持，助力新加坡人参与对好工作职位的公平竞争。他表示，新加坡政府将继续更新人才引进政策，并确保外籍劳动力进入新加坡最需要他们的行业，来补充而不是取代本地劳动力。（记者李晓渝）